【壓力專題】問卷調查(下)——法力不足?看看大家如何對抗壞心情!

越界
Apr 8,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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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陳君瑋

所以……要怎麼辦呢?

對於找得到源頭的壓力,好像就存在著某個從根本解決的方法嗎?如果找到了那樣子的解方,是否就又真的能夠做到呢?就算有時候知道了自己該怎麼辦,可我們是否有能力做到,卻也是一個問題。

不過話說,我們能找到壓力的根源嗎?似乎也未必。壓力都是有理由的嗎?沒有理由的煩躁,有時也是某種非常擾人的存在呢!或許情緒就是情緒,本來就不需要被附帶在任何事件上,與其斟酌是否有著找出來源的能力,不如說,總之它就是這個樣子的,這就是我,不是這樣嗎?

既然情緒就是自己無可分割的一部分,那麼學著如何與它們共處,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了。據說,喜怒哀樂是人類最偉大而美麗的綻放,消除怒與哀?本來就不可能,總是理性地梳理一切,從壓力的根源釜底抽薪?至少筆者自己做不到。

根據問卷調查的結果,我們發現,提到排解壓力的方法,最常見的還是「轉移注意力」,有高達七成的同學表示,休閒娛樂是舒緩壓力的有效方法,看影片、玩遊戲、漫畫、色情刺激……或者睡覺(作夢也是一種休閒娛樂!)。除此之外,運動也是一個廣受好評的解方,慢跑、騎車、打球,大概是大腦有某些化學作用會起反應吧,反正運動也是一種可以試試的辦法。無論能不能確認自己的壓力來源,暫時脫離充滿壓力的環境或狀態,總是能夠有轉換心情的效果!

至於比較「粗暴」一些的方式,比如說暴飲暴食或喝很多酒等等,其實也有三成左右的同學表示自己習慣這麼做。既然都是成年人了,自己衡量而認為利大於弊的話,自然也沒什麼不行。如果你正好也經常使用這些方法紓壓,卻又有些良心不安,那麼,大約有三成的同學和你一樣,或許可以更放寬心來面對自己的這一面。話說,暴飲暴食算不算是一種自傷行為呢?對於更加「直接」的自傷行為,又應該怎麼樣看待呢?這個我們後面再說。

或者,你可能會藉由藥物來消減憂鬱或壓力的情緒,然後這個紓解壓力的方式本身可能又帶來了某些壓力,畢竟我們終究很難否認精神相關方面的處理多少受到異樣看待的情況,不過其實,在問卷的回答中,我們看見有一成左右的同學會使用藥物來舒緩自己的情緒,也並不算是少見,或許只是大家不常提起罷了,既然是經過專業醫生的診斷及處方,就表示這是一個常規下的作法,沒有甚麼好奇怪的。

又有些時候,我們面臨的壓力與負面情緒,不是自己能夠解決的,那麼找個人來聊聊,也是一個不錯的作法。在問卷的回答中,有非常多的同學都分享了自己透過與人聊天、分享的方式,達到紓解負面情緒的效果。比如說在對於人生選擇感到迷惘的時候,或是在感覺自己能力不足孤立無助的時候,和人聊聊,交換觀點、分享自己的委屈,在許多時候,我們會發現原來大家也都面臨著類似的困境,或者至少,也都面臨著困境,儘管這些困境的樣式不同,但光是面臨著壓力這點,就是有所共感的。

讀到這個,你或許會非常的不屑,「這些壓力說出來會更好」甚麼的,儘管明白,但就是找不到一個能向他說出來的人啊!自己就是沒有一個能夠好好說話的對象,就算看起來並不是一個邊緣人(或者,甚至你根本就覺得自己是),也未必有適合做出這種深度揭露的朋友,看看身邊的人,有些是讀書時的夥伴、有些是社團的組員,但就是少了一個,怎麼形容呢?真正純粹交心的人?

— — 忽然覺得自己不值得誰的溫柔,就像是個不被世界在乎的人。

我們或許可以給你兩點安慰。首先,「如果你想說,我會聽,如果你不想說,我可以在這裡陪你」這是氮同學在問卷答覆中所提到的。根據問卷的結果,有將近一半的同學表示自己願意傾聽身邊同學的煩惱,不論是聊天或者是單純的聆聽,還是陪著一起做想做的事、或者純粹陪著,至少我們可以發現,法律系的大家顯然並不是這麼冰冷的(本來就不是,不曉得哪來的刻板印象)。所以試試看吧!儘管可能還是會有所卻步,但是如果真的沒辦法了,那就試著和系上的朋友們說說話吧!踏出分享情緒的第一步之後,起碼從問卷的結果看起來,你們有一半的機會可以雙方意思表示合致喔!

校方與師長

第二個建議,就是向心輔中心或是相關諮商資源求助了,並不是要有嚴重精神疾病或是自殺念頭、自傷等困擾,才有走進心輔中心的資格,只要你想要、認為自己需要,那就大可以理所當然地走進去。不願意援助的狀況,常常起源於自己對於遭受異樣眼光看待的擔憂,但是,至少從前面所提到的來看,面對壓力而需要援助,是一個非常普遍的情形,既然如此,那也就沒甚麼好奇怪的了吧?

比較大的問題,或許並不是在求助與否,而是在於向誰求助吧。對於心輔中心,同學們似乎抱持著比較兩極的看法。儘管在問卷中,有不少同學表示,自己會鼓勵身邊有需要的朋友向心輔中心求助,但也有相反的看法,比如接受訪問的鱟同學就表示,自己嘗試過心輔中心初談,但是經驗很差,後來則改到校外的身心科進行穩定的諮商;可是又相對的,受訪的鯉同學則認為,學校應該多加注意心輔中心的「名聲」,比如說在臉書的台大交流版上,就偶爾會見到「心輔中心沒用」的說法,可能導致需要協助的同學不願向其尋求幫助。應該只能說,諮商輔導的效果本來就因人而異,每個同學所面臨的壓力不同,每個諮商師的風格也都不同,自然沒有保證有效應對情緒的可能,只是一個嘗試的管道而已,覺得不適合,就再找找其他方法吧。學校每個月提供每人1450元的身心科(精神科)就診補助,也可以多加利用。

說到這個,我們也透過信件訪問了心輔中心,除了諮商之外,它們也提供了一些紓緩壓力的方法,藉由2RBHPC口訣,來幫助同學們在壓力環境之中改善自身負面狀態。口訣之中包含了規律生活的Regular、量力而為的Rational、深呼吸的Breath、著眼當下的Here&Now、正向的Positive以及尋求幫助的Call help。儘管2RBHPC這個縮寫似乎並沒有比較好記,而且對每個人的效果也多少會有差異,但有需要的同學,也不妨依照口訣嘗試看看,總是有益無弊的。我們將心輔中心的詳細建議附檔於留言處,敬請參考。

除此之外,導師,或許也是一個分享壓力的對象,一樣是從法律系出身的系上教授,應該更能理解同學們在學業、未來出路等方面的困境。不過,關於這個方式的質疑也比較多,比如受訪的暖同學就認為,系上教授畢竟是成功地在法律系中「一番廝殺」之後所站上頂尖的人才,因而未必能夠同理落在學業上遇到困難的同學;即便有過類似經驗,畢竟不是專業的輔導人員,也有可能表現出某種「我都可以熬過來了,你怎麼不行」的態度,可能反而帶來更負面的效果。如果先預期到了這個可能性,再去向師長教授尋求幫助,或許會更能釋懷一些。

暖同學又提到了另一個風險,如果選擇向教授傾訴壓力的話,會不會導致教授認為自己是一個沒有抗壓性的人,因而在往後,比如說研究生選導師的過程中,受到不利呢?這或許就是個比較難回答的問題了。

相較於社會系的教授們所設立的「互挺團」,開放有需要的同學直接走進辦公室見面聊天,對於法律系的教授,大家在這方面的評價就稍有落差。有系學會的成員表示,對於我系是否應該跟進社會系設置此類教授與學生之間的、更進一步的情緒支持措施,系學會內其實存在著正反不一的意見,從反對者的觀點來看,不外乎是認為教授畢竟身為國考菁英、歷代書卷,且不時有缺乏同理心的言論出現,而且此類的措施應該要能長期的運作,法律系的師長也未必能穩定的提供這些協助,整體而言恐怕是弊大於利。但當然,這想必也要看是那位教授,我們也採訪了幾位教授在調適壓力上的經驗,之後也將在本專題中提供同學參考。

好像有點嚴重……

面對壓力,儘管我們看似有著很多緩解的方法,但總有些時候,我們所能做的事情似乎還有不足,壓力終究還是淹過了生活,有些人可能會「暫時失能」,無法繼續強迫自己面對這些讓人充滿壓力的一切;有些人可能會失控,將情緒丟到身邊的人身上;另外也有一些人可能會選擇自傷或者自殘,或許是發洩對於自己的不滿,又或許是想藉由肉體的痛苦,來在失序的生活中尋找真實的感受,再或者是其他的理由,或許他自己也講不出來,自傷以及自殘,最終走向自殺,這也是有可能的。

當我們所面臨的壓力果真超過了自己能夠負荷的量時(儘管這個界線很模糊,或許更多時候我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夠負荷的,我們正在有效地舒緩壓力嗎?還是我們做出了努力,卻尚且還被它一步一步地吞噬著?),或者說,至少當我們意識到自己似乎已經不再能負荷了的時候,該怎麼辦呢?

從邏輯上來說,如果我們已經無法從自身去解除這些壓力或者相關的負面情緒了,那似乎必須依靠外在的限制來防止一些無可挽回的事件吧。那麼,我們就必須要來討論校園安全措施的有效性與來自同學們的看法。

自從去年十一月台大的幾起自殺事件之後,校方在校園安全方面新增了一些措施,最直接的就是「防墜」相關設備,頂樓圍牆加高、增設樓梯間安全網、大樓周邊種植矮灌木叢,諸如此類的,希望在最後一刻挽回即將發生的悲劇。

對此,同學們似乎抱持著稍微分歧的看法。接受訪問的鯉同學對此表示肯定,「圍牆架高的部分,雖然觀感不佳,但是有用,」他解釋道,「如果讓這些方便自我了斷的地方很難『使用』,那我覺得可以勸退不少人。」但另一位受訪的灋同學則認為,這樣子的作法是治標不治本,何況能夠自殺的地方並不是只有屋頂,根本不可能把所有的潛在自殺處都封起來,對此,受訪的西門同學也表示認同,「這只是多墊一或兩張椅子的問題。」提到圍牆架高,他是這麼形容的。話說回來,這兩種觀點或許也並不衝突,畢竟若要防治此類悲劇的再度發生,想然應該治標也要治本,只是應該如何著重、如何推廣的問題。

不過,從另一個觀點來看,這些「治標」的措施,有沒有可能反而隱含了「糾正有自殺念頭的同學」等等的意味呢?當一個已經極度絕望的學生,決定走上頂樓,逃離一切時,卻看到一堵高牆啞然峨立,是不是反而更進一步地、更徹底地否認了這個人呢?自殺究竟是不是「錯誤」的,這又是另一個永恆的難題了。

至於在「治本」的方面,大多數的受訪同學都認同應該擴編心輔中心的人力,減少有需要的同學卻遲遲無法與諮商師媒合的狀況,在另一方面,「對於諮商的刻板印象」,也是必須要改變的地方,異眼看待心輔中心的現象,有時也會讓需要求助的同學卻步。

除了來自校方的措施,同學之間的相互支持也是「治本」的必要環節。在去年的自殺事件發生之後,有不少的學生自主的互助活動被舉行,像是Free Hug之類的,這固然是在事件當下的一些做法,可是對一些人來說,或許更加「常態性」的溫暖,會是更加穩定的支持,多關心身邊的人,聽起來很籠統,但其實就真的是這樣,陪伴與傾聽之所以有其崇高地位,本來就不可能沒有原因。

多關心身邊的人,筆者認為這句話值得複誦。

不是也沒關係

大概要寫完了,在這兩篇文章中,我們透過問卷與個別訪談的方式,列舉出了法律系學生常有的壓力來源,以及壓力衍生的反應、嘗試過的紓壓方法等等,但是這並不適用於每個人,如果你發現自己和文章中提到的例子及狀況完全不同,這完全是正常的,或者說,新聞部如果能夠如此神通廣大,鉅細靡遺地了解所有人的壓力情況,那才是不正常。

但是,即使每個人都正遭遇著不同的困境,至少同是天涯淪落人,既然有幸在法律系成為同學,那麼相互扶持也是常情。如果正好讓你有了一點共鳴,那很開心聽到你在系上的某個角落裡,有著匿名但攜手前進的夥伴;如果沒有,你覺得這兩篇文章中的人們都不是你,那請至少記得一件事:法律系有一半的人願意聽你說話。

在壓力的一片霧暗中,永遠有著幾盞燭火搖曳,但願我們能總是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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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大法律系系學會新聞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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